地标倒塌 多年以后,陈声会想起和文学院的朋友结伴去先锋书店参加诗人见面会的下午。 2017年,在南京上学,通行单程两小时,从城市东郊来到鼓楼闹市,穿过神情寡淡的行人与南京方言,才望见坡路下如今已摘掉的“先锋书店”招牌,来到一个满是书籍与作家肖像的世界。 诗人对谈之后,陈声排队签售,提前从手中诗集摘出一句,“下雨天我们坐在这里……”请诗人写上。 回忆中,那种向往智识的生活,充满“跋涉”的动作:走很远的距离去书店,读很多页才找到一段惊心动魄的话,铺垫好几章才迎来小说高潮。要前往一个精神地标,都需要经历一段距离。 陈声来北京后,还未及去,就听说一座座地标般的书店纷纷倒闭了。 陈声认可读书博主樊登的一个观点:买书不读也是一件好事儿。知识的价值远不止几十块钱,买一本书是买读到这些知识的概率。陈声觉得书店也是这样。人们惋惜不赚钱的书店倒闭,因为书店立在哪里,哪里的人们就多了一些亲近书本的概率。 书店变成告别时才会引起关注的地方,就像人自觉空虚无聊、面目可憎,才会意识到精神消费已经缺失很久了。 沉沦已久的陈声记得,有段时期曾明确意识到,自己还有割舍不掉的精神消费需求。 2024年冬天,跳槽的陈声来到北京,度过工作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身为行业新人,领导手把手教他,他却不能准确理解。工位里独自煎熬,他不好意思和同事讲话,最常一个人面对屏幕琢磨工作流程、行业规范。上班如同上刑,下班也只能把憋屈的感受带回家。 有一天,在上班的公交车上,他重头读起《红楼梦》。他过去很少读中国古典小说,也畏惧大部头,所以始终没碰这本语文课荐读书目。所幸他读进去了。冬天阳光晒进车厢的时候,他努力辨认平板上的文字。有几次读到精彩处,在工位上也忍不住偷读两章。 阅读变成他的救命稻草。一本抓人的大部头让他从现实困境中转移注意力。《红楼梦》也提供了超越他个人渺小自我的更大悲悯。“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一个月上瘾地读,读到最后,困顿的感受变得轻盈了。在世事如梦的宇宙真相里,再被困于领导的一个眼神、一句褒贬当中,显得荒唐可笑。 再也不看电影的梁烨,也曾把电影和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人只活在几个瞬间,梁烨去电影院的时候才找到了那几个瞬间: 2024年夏天晚上下班,吃完饭、歇一下,夜里22点去电影院。阿彼察邦导演的《记忆》,大量白噪音,不成情节、只有饱满情绪的连续画面,以助眠著称。但梁烨看得兴致勃勃。出电影院已过0点,马路上安静了,城市细密的白噪音头一次被他如此留意。 2023年秋天,和很久没见的初中同学看《晒后假日》。缩在巨大影厅的最后一排角落,想起爸爸的梁烨,小声哭了好久。影厅里,几百人离场,变得寂静空旷。同学向其他人为他要来纸巾,小声说她也想起了她的爸爸。 精神消费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刚需。梁烨回看人生,发现真正在岁月中持续抚慰自己的、甚至用以佐证自己是谁的记忆,始终是那些精神性的痕迹。 他还期待着救赎,摆脱当下的平庸和沉沦,重新开始观影。“可能需要一个长假,整天无所事事,我绝对想再找一部电影看。”他想去老家半小时车程的荒凉电影院,想重看杨德昌或是枝裕和的电影。
地标倒塌 多年以后,陈声会想起和文学院的朋友结伴去先锋书店参加诗人见面会的下午。
俊德洞虚
2025-12-17 14:14:12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