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终于退休了，退休工资还是比较满意的，九年前老公51岁，单位有政策可以内退，于

老公终于退休了，退休工资还是比较满意的，九年前老公51岁，单位有政策可以内退，于是他选择了内退，当时我是不同意的，找了很多人做他的思想工作，无奈他心意已决，于是就办理了内退，他当年内退我也到年纪正式退休了。自从那会儿开始我俩就琢磨着要出去走走，这九年光是行李箱都拖坏了三个。 这九年里，国内的名山大川几乎跑遍了，北到漠河看极光，南到三亚踏海浪，西到喀什逛古城，东到舟山看日出。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会拍很多照片，回家后整理成相册，厚厚的几本堆在书柜里，没事就翻出来看看，回忆当时的快乐。 今天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 我蹲在书柜前翻相册，最底下那本的书脊裂了道缝，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火车票——九年前从家到漠河的，蓝皮，边角卷了毛边。 手指蹭过照片里他的脸，突然想起九年前那个春天。 他拿着内退申请表回家时，我正在厨房煮面条，白气腾腾的，把他的脸蒸得有点模糊。“51岁就退？”我关了火，面条在锅里坨成一团，“我找老张他们劝你，你连面都不见？” 他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红本本，往桌上一放——是我的退休证，烫金的“退休”两个字在水汽里发亮。“你正式退，我内退，正好。”他声音闷着，像怕被我听出抖，“以后我给你当专职司机，兼摄影师。” 当时我气得三天没理他。 直到收拾他办公室那天，看见他把我的水杯塞进他的纸箱，又把桌上那盆我养死的绿萝偷偷揣进包里，说“回家我给它换个盆，说不定能活”。 才知道这倔老头的心意，是真的铁了心要跟我耗在一起。 第一年秋天，我们拖着第一个行李箱出门。 在哈尔滨火车站，轮子突然卡进铁轨缝，他蹲下去掰，手指被冻得通红，我骂他“现在知道早退的坏处了吧，钱少了，箱子还不争气”，他抬头冲我笑，呼出的白气裹着他的话：“钱少了可以省，陪你的时间少了，可补不回来。” 那箱子后来在漠河彻底报废——极光那晚风太大，他拉着箱子追我，轮子撞在石头上，“咔嚓”一声裂了。 我们抱着冻得没电的相机往民宿跑，他一路都在念叨“可惜了，没拍到你被极光映红的脸”，我捏着他冻僵的耳朵说“人在就行，照片以后再补”。 第二年春天换了第二个箱子，蓝色的，他说像三亚的海。 果然拖到三亚时，我们在亚龙湾踩浪，他非要把箱子放在沙滩上“一起看海”，结果一个浪打过来，箱子底泡得发胀，提手第二天就掉了。 他拎着没提手的箱子在机场安检，被工作人员问“大爷，您这箱子是来渡劫的？”，他特骄傲：“陪我老伴看海呢，值了。” 第三年秋天，换了个黑色的硬壳箱，说是“抗造”。 结果在喀什古城，石板路坑坑洼洼，没半年轮子就磨平了，拖着走时“咯噔咯噔”响，像个老闹钟。 现在这三个箱子，都堆在阳台角落。 第一个轮子裂了，第二个提手没了，第三个轮子平了，可他就是不让扔，说“等以后走不动了，摆客厅当茶几，上面放相册正好”。 书柜里的相册确实越来越厚。 漠河的极光下，我裹着他的大衣，头发被风吹得像乱草；三亚的海边，他背着我踩水，裤脚全湿了还笑；喀什古城的巷子里，他举着烤包子追我，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舟山的日出前，我们裹着同一床毯子坐在礁石上，他偷偷把我往他那边拽，说“风大，靠紧点”。 前几天整理照片，突然发现每张照片里，他都站在我身后半步。 要么帮我挡着迎面来的风，要么扶着我快要踩空的脚，要么举着相机，镜头却偷偷往我这边偏。 九年前我总觉得他内退是任性，是不想上班的借口。 现在翻着相册，突然明白——他哪是不想上班，他是怕我一个人退休后孤单，怕我对着空荡荡的家发呆，怕日子过得像褪色的旧照片，没了生气。 所以才急着退下来，急着拉着我出门，急着把那些“以后再说”的日子，都过成“现在就去”。 拖坏三个行李箱算什么呢？ 那些被极光映红的脸，被海浪打湿的裤脚，被烤包子烫红的指尖，被日出染暖的毯子——哪一样不比工资单上的数字实在？ 前几天他又在网上看行李箱，说“这个轮子是万向轮，肯定比之前的抗造”。 我笑着骂他“败家老头”，心里却软得像刚蒸好的馒头。 其实啊，箱子坏了可以再买。 但这九年里，他拉着箱子追我的样子，他蹲在地上修轮子的样子，他举着相册说“你看你当时多傻”的样子——这些，才是怎么也买不回来的宝贝。 现在阳光快爬到相册最后一页了。 照片上是九年前刚退休那天，他拉着第一个旧箱子站在门口，我背着包站在他旁边，箱子上还贴着张便利贴，是他写的：“第一站，去哪听你的。” 当时我还在生闷气，没理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要是知道，这一走走了九年，走坏了三个箱子，走满了一柜子相册——我大概会笑着回他一句：“去哪都行，只要你拉着箱子，我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