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大胜后,孙权为何会向刘备求和? 夷陵那场大火烧完刘备七百里连营时,孙权坐在武昌城头,手里的茶盏烫得发颤。他盯着战报上"汉主退往白帝城"几个字,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赤壁的东风——那时他和刘备还是盟友,现在却把对方逼到了绝境。但这大胜的滋味,怎么比当年赤壁的硝烟还呛人? 孙权太清楚荆州的分量了。自建安二十四年白衣渡江夺荆州,他就知道这地盘烫手。荆州北接曹魏,西连蜀汉,像块肥肉卡在两家牙缝里。刘备来争,他必须打,但真把刘备打死了,麻烦才刚开始。 蜀汉虽说精锐尽丧,但益州的高山峡谷还在,白帝城扼守三峡西口,魏延的汉中守军没动,东吴水师逆江而上谈何容易?陆逊的捷报里写着"蜀兵尸首漂流塞江",可江水终究要往东流,东吴的补给线却得逆流而上,真要打进益州,怕是步当年刘备入蜀的后尘——耗不起。 更要命的是北边的曹丕。夷陵之战前,孙权为了稳住曹魏,又是称臣又是送质子(虽然最后没送成),可曹丕的三路大军已经在路上了。洞口之战曹休的水军、濡须口曹仁的陆军、南郡曹真的围城部队,哪一路都冲着东吴软肋去。 孙权想起去年冬天,曹丕派使者来要孙登做人质,他托辞拒绝时,那使者冷笑的样子——现在曹魏的刀,终于架在了脖子上。 荆州刚到手两年,根基不稳。南郡的士族还念着关羽的好,武陵的五溪蛮刚被刘备勾连过,宜都郡的山民还在传"皇叔会回来"。陆逊在夷陵虽说赢了,但战线拉得太长,从巫峡到夷道几百里,处处要设防。孙权算了笔账:荆州新得六郡,需要十万守军,可东吴总共能战之兵不过二十万,北边濡须口要防曹操旧部,东边广陵要挡张辽余威,再分兵西进打蜀汉,怕是要被曹丕抄了后路。 刘备退到白帝城后,蜀汉的反应出乎孙权意料。赵云的援军来了,江州的粮草运来了,黄权在江北还有万把人。更绝的是,诸葛亮在成都大练新兵,李严在永安筑城,摆明了要死守三峡门户。孙权想起周瑜临终的话:"刘备寄寓,有似养虎。"现在这老虎虽说断了爪子,但困在山里还是能咬人。真要逼急了,蜀汉说不定学当年赤壁,再和曹魏勾连——毕竟曹丕刚封刘备为"汉中王",这橄榄枝晃得刺眼。 东吴内部也吵开锅了。张昭说"宜趁势西进,永绝后患",陆逊却上表:"曹丕大合士众,外托助国讨备,内实有奸心。"最让孙权心惊的是诸葛瑾的密信:"主公可知,刘备在白帝聚兵五万?"五万这个数字,正好是东吴在荆州的总兵力。 陆逊能烧一次连营,难不成还能烧第二次?更何况,夷陵之战东吴虽说胜了,却也折了潘璋、甘宁两员大将,朱然的水军在峡江里泡了半年,战船朽得能漏水。 孙权突然想起十年前借荆州的事。那时刘备穷得连匹马都凑不齐,他却把南郡借出去,图的是联合抗曹。现在刘备虽说败了,但益州的粮仓还在,汉中的铁骑还在,诸葛亮的治政能力还在。真要把蜀汉逼成死敌,东吴就得同时扛曹刘两家——当年赤壁的教训还不够吗?曹操八十三万大军压境时,若不是刘备在江夏牵制,哪有周瑜的火攻? 曹丕的诏书这时到了武昌。"吴王既服天命,何不上表称臣?"孙权捏着诏书冷笑,这哪是诏书,分明是勒索信。他转头问顾雍:"你说,刘备现在最恨谁?"顾雍答:"自然是陛下。"孙权摇头:"不,是曹丕。若不是曹魏在背后小动作不断,刘备何至于孤注一掷?"他突然明白,刘备败了,但曹魏的威胁更实在。与其让曹丕坐山观虎斗,不如给刘备个台阶,重新攥起孙刘联盟的旧旗。 最后一根稻草是粮草。荆州连年征战,长沙的米运不到南郡,武陵的粮道被蛮夷截断,陆逊的大军在夷陵每天要吃掉三千石稻谷。孙权派人查仓库,发现连京口的储备都见底了。主簿禀报:"武昌的存粮,只够支撑三个月。"三个月,不够打下白帝城,却足够让曹丕的大军渡江。 于是,孙权的求和使者在夷陵战后三个月出发了。使者带着荆州的特产、孙权的亲笔信,还有个心照不宣的默契:你刘备保白帝,我孙权守夷陵,咱们还是老邻居。至于曹丕那边,孙权派人送去更多的珍珠翡翠,顺便透露个消息:"蜀汉使者已到武昌。"曹丕果然犹豫了,三路大军停在半道,给了东吴喘息的机会。 这场求和,不是孙权心软,而是算透了账本:荆州已经到手,没必要赌上国运去啃益州的硬骨头;曹魏的威胁近在眼前,必须留着蜀汉当盾牌;更重要的是,东吴的水兵离不开长江,而刘备的陆军守着山地,谁也吃不掉谁。孙权后来在武昌称帝时,望着西边的群山叹气:"当年若真打进白帝,怕是要学曹操赤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