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爷是个老石匠，他说年轻时在村后山采石，遇到过一桩奇事。那天他们要炸掉一块挡路

我姥爷是个老石匠，他说年轻时在村后山采石，遇到过一桩奇事。那天他们要炸掉一块挡路的巨石，打好了炮眼，填了火药，引线都点燃了，可等了半天愣是没响。姥爷当时心里一沉，采石快十年了，哑炮不是没遇过，但大多是引线受潮、火药结块， 我姥爷今年八十多了，手上的老茧比后山的青石还硬——那是跟凿子、锤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记号。 年轻时他是村里最好的石匠，村后山的石头经他手，能雕出咧嘴笑的石狮子，也能炸开丈宽的山路。 那年春天，他们要开条通往山外的路，后山腰那块两人高的“拦路虎”巨石正好挡道，灰扑扑的，像头蹲了百年的老兽，皮上还嵌着几丛倔强的野酸枣。 姥爷带着三个徒弟，叮叮当当凿了半上午，炮眼打得笔直，火药填得瓷实，引线是新拆的油纸包，红得发亮，像条刚出洞的小蛇。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划亮火柴，引线“滋滋”地冒着火星，顺着炮眼钻进去——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三十步，捂着耳朵等那声震山响，可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山坳里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姥爷心里咯噔一下，他采石快十年，哑炮见得多，不是引线受潮软塌塌的，就是火药结块堵了炮眼，可这次引线烧得利落，火药他亲手筛的，细得像面粉——难道是石头自己“不愿意”炸？ 徒弟们开始慌了，七嘴八舌说要去扒开看看，姥爷吼了声“别动”，他知道哑炮最忌讳慌神，万一火药没燃尽，一碰就炸。 他蹲在地上，手指捻着炮眼边的碎石，凉丝丝的，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石有灵，遇善则安”，他们炸石头前急着赶工，连山神龛前的香都忘了上，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后来他让徒弟们退后五十步，自己找了根五米长的竹竿，慢慢拨开炮眼周围的浮土——竹竿探到炮眼深处时，突然往下一沉，他心里一动，让徒弟拿来麻绳，拴着竹竿往下探，果然触到了空处。 原来那巨石底下有个天然的空洞，炮眼打得太深，正好打通了石缝，火药顺着缝漏到了空洞里——不是哑炮，是火药“走”了路，没在炮眼里炸。 从那以后，姥爷每次采石前，都会在石头前放一小撮米，点三炷细香，说“借路了，莫怪”。 他常跟我说，老手艺靠的不只是力气和经验，还得有份对天地万物的敬——你敬它一分，它就少给你添十分麻烦。 现在他的凿子早挂在墙上，锈迹斑斑，可每次摸那双手，老茧还是硬邦邦的，像后山没炸透的石头——不是顽固，是把当年那声没响的“炮”，酿成了心里的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