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心态，而且这类人往往日子还没有一个是过得好的。 还没有一个是善良的。 我以前生活困难，我边下有家邻居娘俩整天拿着我和孩子取乐。 就是无论是啥事都能扯到我们娘俩身上。 比如她娘俩买的炸串，没多少钱的东西，她娘俩吃不完剩下的老太太就拿着过来了说：“呐，买的太多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给恁娘俩吃吧，别小看这几根串，一根茄子串都一块五。” 前阵子巷口张婶跟我说，隔壁那老太太没了，凌晨猝死在麻将桌上，据说是爆了血管。 我捏着刚买的青菜愣在原地，塑料袋里的黄瓜滚到脚边。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不是她常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衫，是那年冬天她端着半碗凉皮站在我家门口的样子——碗边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辣椒油，她说话时哈出的白气裹着蒜香，“恁看这凉皮，麻汁都沉底了，扔了怪可惜的”。 那之前她往我家送过三次炸串。 第一次是刚出锅的，签子上还滴着油，她非说“孩子长身体呢，尝尝”，我把串接过来塞给孩子，转身就倒在了垃圾桶最底层，那天夜里孩子哭着说“妈妈，阿姨的串好像比食堂的香”。 第二次是隔了一周的傍晚，她举着两串啃剩的鸡架，站在我晾着的尿布前晃悠，“这鸡架骨头多，肉都让俺闺女啃干净了，恁熬汤给孩子喝正好”，我抱着孩子往屋里走，听见她跟旁边晒太阳的老头说“你看她那穷酸样，给她骨头都当宝”。 第三次就是凉皮那天。 我正蹲在地上给孩子补袜子，她的鞋尖差点踢到我的手。 “恁倒是接着啊？”她把碗又往前递了递，碗沿蹭到我孩子的衣角，“别不好意思，俺们家不缺这点吃的”。 我猛地站起来，手一挥，那碗凉皮“哐当”砸在地上，汤汁溅到她的布鞋上。 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孩子吓得哇地哭出来，我抱着孩子回屋，关门前听见她闺女在外面喊“你神经病啊！好心给你吃的还摔碗！” 从那以后她们再没往我家送过东西，见了面也只是斜着眼走过去。 后来我日子慢慢好起来，搬了家，偶尔听老邻居说那娘俩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老太太还是爱占小便宜，跟楼下卖菜的为一毛钱吵过三次架。 听到她死讯的时候，我没觉得解气，反倒是后脖颈冒凉气。 就像小时候走夜路，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突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恐惧，比当年她举着鸡架站在我家门口时更真切。 有人说她是“恶有恶报”，可我想起她第一次送炸串时，眼里好像有那么点真心的笑意。 或许她不是坏，只是穷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能“施舍”点什么，就忘了怎么好好说话。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施舍”是不带刺的？ 你以为的“好心”，可能是把别人的难处当成笑话讲；你觉得的“大方”，或许是踩着别人的自尊垫脚。 我现在偶尔还会路过老巷子，那家炸串摊还在，茄子串涨到了五块钱一根。 有次看见个妈妈拉着孩子，孩子指着炸串哭，妈妈蹲下来擦掉孩子的眼泪，“咱们今天钱不够，明天妈妈发工资了就来买，买两根，你一根我一根”。 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孩子的笑脸比油锅里的串还亮。 那一刻突然明白，真正的善良不是给别人你不要的，是看见别人需要时，把自己有的分出去一点——哪怕只是一句“我理解”，或者一个不戳破的眼神。 日子这东西，有时候像炸串的签子，看着尖，攥久了也能磨圆。 你不用羡慕谁的串比你大，也别笑谁的签子比你细。 反正最后扔进垃圾桶的，都是吃完的骨头。 重要的是，你啃串的时候，有没有想起那个可能正饿着的人。 别让手里的串，变成扎向别人的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