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中国人口史的人会知道,中国历史上有两个被山脉包裹,自成一体的人口基地:江西与山西。战乱之后往往从这两个省份迁出的人口,帮助南、北方恢复活力。明初大移民中,这两个省份也是纯人口输出省。在蒙古高原的东、西两端,也有两个这样的人口基地,作为匈奴系和东胡系部族的蓄势之地。东胡的蓄势之地是分隔东北平原与蒙古高原的大兴安岭。当年东胡被匈奴逐出蒙古高原后,残余的东胡部落向东逃入了大兴安岭。其中躲在北部的被称之为“鲜卑”;归隐于南端的被称之为“乌桓”。大兴安岭的北段也因此被称之为“大鲜卑山”,南端则被命名为“乌桓山”。游牧和农耕经济都是从更为原始的渔猎生活升级而来的。被迫躲进山林的鲜卑、乌桓两族,很自然的在经济生活中加入了大量渔猎成分。北魏的建立者拓跋鲜卑,提到自己起源时就写道“畜牧迁徙,射猎为业”。拓跋鲜卑祖先归隐山林之初,所居住的“嘎仙洞”,今天也已经在大兴安岭的北段找到。射猎生活虽然较之游牧更为原始,但却非常有利于提升单兵的战斗力。对于渔猎部落的男人来说,狩猎是生活永恒的主题,复杂的森林地形,更把渔猎民族训练得有如特种兵一般的敏感强悍。一旦他们把狩猎得来的技巧用在战场上,就将成为最优秀的战士。至于游牧者的最大优势,则在于游牧生活带来的机动力,狩猎则只是游牧经济的补充。“畜牧迁徙,射猎为业”的生活,让鲜卑人得以具备游牧及渔猎双重优势,并在匈奴西迁后,迅速征服草原上那些残存的匈奴游牧部落。纵观历史,你会发现每当蒙古草原出现权力真空,总会有生活在山林、草原交界地带的部落出来做这件事。后面我们会说到,也先所属的“瓦剌”同样是这种情况。渔猎生活虽然能带来更强的战斗力,但已经尝试过游牧生活的东胡后裔们,显然不可能放弃畜牧经济,否则他们就将完全丧失重返蒙古高原的能力。好在大兴安岭作为东胡的根基之地,不仅在面对蒙古高原的西麓,生成有锡林郭勒、呼伦贝尔,这一南一北两条山麓草原带,更在东侧和南侧东北平原,同样生成有两条草原地带。沿大兴安岭东麓分布的草场,沿山脉之东的“嫩江”流域点状分布;而处在大兴安岭之南的草原,则生成于大兴安岭与燕山之间的“西拉木伦河”(辽河西源)。如果用河流来命名的话,我们可以将这两片位“东北草原”分别命名为:嫩江草原和西拉木伦河草原。当年的鲜卑诸部就是依托嫩江草原保持自身的游牧色彩,乌桓人的游牧之地则是在西拉木伦河草原。就这两片草原的情况而言,嫩江草原更多呈现出森林、草原相间的地貌,西拉木伦河草原则因为降水量相对较低,草原地貌要连贯的多。只不过由于正处在两山包夹的风口位置,西拉木伦河草原这些年被来自蒙古高原的风沙所侵蚀,在地图上往往被标注为了“科尔沁沙地”。换而言之,人文意义上的“蒙古草原”并不只存在于蒙古高原,而是在客观上向大兴安岭以东的东北地区有所延伸。就像河套地区虽然在地理上,往往被视为黄土高原的一份子,但实际上却成为了蒙古草原的一部分东北草原位于东北地区,但却适合游牧经济的现象,在现下的中国的行政区划中得到了精准体现。一提到中国的东北地区,大家首先脑海中浮现的肯定是统称为“东三省”的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很多人会以为大兴安岭是东三省与内蒙古的天然分割线。然而当你把行政地图叠加上地形图,就会发现大兴安岭的南麓和东麓,乃至整条大兴安岭,几乎都处在内蒙古境内。这些位于东北,但行政上属于内蒙古的地区被合称为“三市一盟”,包括:呼伦贝尔市、兴安盟、通辽市以及赤峰市。除了最北端的呼伦贝尔横跨大兴安岭,涵盖了位于蒙古高原之上的“呼伦贝尔草原”以外,其它三个都可以说是纯粹的东北地区。在外的东北人亦会把这三市一盟的内蒙人当成自己的老乡。在鲜卑人西出大兴安岭,控制漠北草原甚至入主中原后,嫩江草原很快被蒙古民族的祖先,同样系出东胡的“室韦”所占据。同时期,乌桓人因为卷入东汉末年的三国之争,被曹魏尽数内迁,他们所留下的空间则被另一支以“契丹”为名的东胡系部落所占据。于是就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先是契丹人崛起,向西征服整个蒙古草原,向南拿到燕云十六州并建立“辽朝”;后是蒙古部落在鲜卑势衰后,依同样的路径进入蒙古高原东部,最终击败匈奴系游牧集团,建立史上最强大的草原帝国。请大家务必在地图上,多看两眼围绕大兴安岭而生成的:呼伦贝尔、锡林郭勒、嫩江、西拉木伦草原这四大草原。因为不仅仅东胡系游牧集团的兴衰与它们有关,大明王朝的生死受到这四大草原的影响。这一点与之前的汉唐时代有着很大的不同。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东胡系游牧者的龙兴之地,接下来再来看看匈奴系游牧者的人口基地在哪。遵循刚才我们所分析出来的规则,这应该也是一片与草原相接的山林地带。事实的确如此。今天我们提到蒙古高原,浮现在脑海中的会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如果对这片高原再多点了解,又会知道它的腹地生成有大片的戈壁荒漠,将整个草原切割为漠南、漠北两块。鲜为人知的是,蒙古高原在漠北草原之北,还有一条横贯东西,并以森林地貌为主的地带。在成吉思汗统一整个蒙古高原时,那些生活在高原北部的部落民被统称为“林中百姓”,以区别草原上的“毡帐百姓”。林中百姓的生活状态与鲜卑先民如出一辙,被元史概括为“逐水草为居,以射猎为业”。这些狩猎者主要分为两部分:环贝加尔湖地区的“不里牙惕”部与生活在唐努乌梁海地区的“斡亦剌惕”部。前者在今天的俄罗斯被称之为“布里亚特人”,后者则被称之为“图瓦人”(俄国分别为之建立了“布里亚特共和国”与“图瓦共和国”)。鉴于这条蒙古高原北部的森林地带,现下已经完全为俄罗斯所有,我们还可以将这些林中百姓生活的区域称之为“俄属蒙古”。历史上那些称霸草原的匈奴系游牧政权,多出自西部的图瓦共和国一带。这片由北部的萨彦岭、南部的唐努乌梁山包夹而成的山地,在中国历史中被称之为“唐努乌梁海”。这片森林、草原相杂的山地在历史上还有一个地理标签“八河地区”。这是因为两山包夹的谷地中,生成有八条河流,这八条河流最终汇集成为了俄罗斯最大的河流“叶尼塞河”,向北穿透整个西伯利亚汇入北冰洋。如果你喜欢历史的话,会经常看到某个游牧民族被认定为,最初生活在叶尼塞河上游,这个叶尼塞河上游的所指向的就是唐努乌梁海。从这里走出来的最著名游牧势力,是当年被唐朝征服的突厥人。而也先所领导的瓦剌蒙古,最初同样是从这里走进草原的。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纬度偏高,但受到高大山脉保护的唐努乌梁海地区,内部有些河谷的积温,甚至能够满足农耕的需求。当年汉将李陵在被迫归降匈奴后,就被安置于此。以至于后来从这片山地走出去的“黠戛斯人”,在向唐朝皇帝朝贡时自称李陵后裔。再往后黠戛斯人像大多数匈奴系游牧民族一样,向天山之侧的七河草原扩张,形成了现在的吉尔吉斯人。耐人寻味的是,从大历史的角度看,现在无论是归属中国的内蒙古,还是独立成国的外蒙古,都可以被视为东胡系游牧民族扩张的结果。然而以唐努乌梁海为核心的,历史上不断诞出匈奴系游牧民族的北部森林地带,如今却是俄国的领土,并且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强化这些“林中百姓”与蒙古的区别。倘若历史还是在不断的轮回,难保将来有一天“林中百姓”中又会诞生一支强大的部落,一统整个蒙古草原。当然,如今已经是工业时代,游牧者纵横欧亚大陆的历史肯定是不会重演的。只是蒙古高原如今这三分天下的格局,着实还是不由得让人感叹地理的力量。
熟悉中国人口史的人会知道,中国历史上有两个被山脉包裹,自成一体的人口基地:江西与
灵犀锁所深楼
2025-12-03 13:4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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