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夫妻,男的是三世独苗,妻家倒是人丁兴旺。两人结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一大胖小子,把个全家乐得晚上都睡不着,爷爷奶奶更是整天合不拢嘴。妻子肚子也争气,大孩不到两岁,又一千金呱呱落地。按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夫妻不能再生了,必须做节育措施,但一家人还是不满意,为了再生一个孩子,他们偷偷摸摸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李家在村里是独一份的单传,三代人就守着根柱这一个男丁。 媳妇秀莲娘家不一样,五个兄弟三个姐,逢年过节屋里能摆三桌。 两人成亲那年,秀莲穿着红棉袄进门,怀里揣着娘家缝的鸳鸯枕,针脚密得能数出三十针。 婚后第二年,大胖小子落地那天,根柱他爹把旱烟袋敲得石磨当当响,烟锅里的火星子溅到磨盘缝里,半天没灭;奶奶抱着娃不撒手,裹娃的小被子都焐出了汗。 没等大娃满两岁,秀莲又添了个丫头,眉眼像极了根柱,笑起来有俩浅浅的梨涡。 村里的计生专干第三次上门时,秀莲正给丫头喂奶,蓝布褂子的扣子没系严,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胳膊。 “政策明摆着,俩娃了,得结扎。”专干把文件拍在炕桌上,纸角刮过根柱娘纳了一半的鞋底。 根柱蹲在门槛上,盯着院里那棵老槐树,树影在地上晃啊晃,像他心里的秤砣。 夜里,他爹摸黑进了屋,烟袋锅在黑暗里亮了一下:“咱李家不能断了后。” 村里人背后说李家贪心,“俩娃还不够?” 谁能知道,那些夜里根柱翻来覆去时,炕席被磨出了多少道印子? 那年秋收刚过,秀莲揣着三个月的身孕躲回了娘家,她兄弟在山里找了间废弃的看林房,炕上铺着干草,墙角堆着红薯干。 根柱每隔半月摸黑去送粮,布袋里除了玉米面,总塞着给大娃织了一半的毛衣,针脚歪歪扭扭,是他趁夜里学的。 腊月里最冷那天,三丫头在看林房降生,哭声裹在山风里,细得像根棉线。 回来时,罚款单贴在了木门上,数字红得刺眼,根柱把家里那头耕牛卖了,又借遍了亲戚。 后来大娃考上大学那年,三丫头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塞进他包里,“哥,这钱你拿着,我不用。” 现在根柱蹲在门口晒太阳,看着三个娃轮流往家寄东西,总想起当年那个月黑风高的夜,他爹的烟袋锅明明灭灭,像个没说完的念想。 秀莲端来一碗热汤面,葱花漂在碗里,跟当年她刚进门时,婆婆端来的那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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