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四个舅舅，每次去姥姥家，我爹只去二舅家吃饭，姥姥家门不进，见四舅就瞪眼，可姥

我有四个舅舅，每次去姥姥家，我爹只去二舅家吃饭，姥姥家门不进，见四舅就瞪眼，可姥姥从不生气，四舅见我爹就躲。 上次去姥姥家是秋收后，我爹骑着电动车，车把上挂着两斤散装白酒，是镇上老王家的，二舅爱喝这个。路过姥姥家院门口时，我看见姥姥正坐在门槛上纳鞋底，看见我们，她手里的针顿了顿，笑着朝我摆手：“丫头，来了？” 我爹没吭声，只是把电动车骑得更快了，直接拐进二舅家的巷子，好像没看见姥姥似的。 二舅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听见电动车响，赶紧迎上来：“来了来了，快进屋，外头风大，吹得人脑壳疼。”他接过爹手里的白酒，掂量了掂量，咧着嘴笑：“就知道你惦记这个，前儿还跟你嫂子说，等秋收完了，你准来送酒。”爹“嗯”了一声，把电动车往墙根一靠，跟着二舅进了屋。 屋里暖烘烘的，二舅妈正蹲在灶台前烧火，锅里炖着土豆，咕嘟咕嘟响，香味顺着锅盖缝往外冒。我刚爬上炕，二舅妈就回头喊：“丫头，炕头热，别坐太近，小心烫着。”我点点头，眼睛盯着锅里的土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二舅把白酒倒进一个豁了口的白瓷壶，放在爹面前的小桌上：“先喝着，菜马上好。”爹拿起壶，倒了小半杯，抿了一口，眉头舒展了点。他不爱说话，尤其是在姥姥家这边，总是板着脸，只有跟二舅喝酒时，话才多那么一两句。 正说着话，院门口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踢到了石头。我探头一看，是四舅。他穿着件旧棉袄，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站在门口，脚在地上蹭来蹭去，不敢进来。我爹本来端着酒杯要喝，看见四舅，手停在半空，眼睛“唰”地就瞪起来，跟要吃人似的。 四舅吓得往后一缩，袋子“啪”掉在地上，滚出几个橘子。二舅赶紧站起来，朝四舅喊：“老四，你干啥呢？站门口当门神？进来！”四舅脸通红，摆着手：“不……不了二哥，我就是……就是给俺娘送点橘子，这就走……” “送橘子咋走俺家院门？正门堵了？”二舅故意大声说，一边说一边朝四舅使眼色，让他进来。这时候，姥姥从院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碗，笑着说：“是我让他走这边的，你家烟囱冒烟，知道你们吃饭呢，我蒸了锅红薯，给丫头拿几个，她小时候爱吃。” 姥姥把碗放在炕桌上，又拍了拍四舅的胳膊：“你这孩子，见了你姐夫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多大的人了，害臊啥？”她转头看我爹，眼神软乎乎的：“丫头她爹，你也吃块红薯，甜得很，今年雨水好。” 我爹没看姥姥，也没看四舅，拿起筷子夹了块土豆，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四舅趁机捡起袋子，小声说：“那我先回去了娘。”说完转身就跑，跟兔子似的，鞋底子都快磨冒烟了。姥姥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没再说啥，对二舅妈说：“你们吃，我回去了，丫头，有空上姥姥屋玩啊，我给你留了糖。” 姥姥走后，二舅给爹倒了杯酒，小声说：“哥，都过去十年了，你还记恨老四当年那事？”爹喝了口酒，闷声说：“他那年要娶媳妇，跟我借三千块，我说缓缓，他转头就跟俺娘哭，说我不帮他，最后俺娘把养老钱拿出来给他，他倒好，现在日子过好了，提都不提还俺娘钱的事！” “他不是不提，是不敢跟你说，怕你骂他。”二舅叹了口气，“前儿他还跟我说，想把钱还给你，又不知道咋开口。”我爹没说话，又喝了口酒，眼睛看着窗外，窗外是姥姥家的院墙，墙上爬着几棵牵牛花，蔫蔫的，风一吹，晃了晃。 吃完饭，爹骑着电动车带我回家。路过姥姥家门口时，我看见姥姥还坐在门槛上纳鞋底，手里的针一下一下扎着，线拉得老长。爹把电动车骑得慢了点，我看见姥姥抬起头，朝我们这边笑了笑，手里的线在风里飘着，亮晶晶的。我朝姥姥挥挥手，她也朝我挥挥手，阳光照在她的白头发上，像撒了把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