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福州名手林贻堂和人下围棋,赌注是5块大洋,占尽上风之时,一个7岁的小孩忽然说:“我替父亲下几步,好不好?” 林贻堂是谁?老福州棋迷提起来,都会咂咂嘴——他是清末民初福州棋坛的“镇场人物”,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秀才,家里挂着“弈秋遗风”的匾额,他从小摸棋子长大,二十岁就在福州城里横着走,茶馆里的老棋客见了他,都要拱手喊一声“林先生”。那天他在城隍庙旁的“清和茶社”摆擂,对手是邻县的富商陈老板,两人坐在八仙桌旁,黑白子在棋盘上杀得密不透风,周围围了三层人,连卖瓜子的小贩都停了吆喝,伸着脖子瞅。 说话的孩子叫吴清源,刚满7岁,穿件打了补丁的灰布衫,脚上的布鞋露着脚趾头——他是茶社老板吴继修的儿子。吴继修也是棋迷,平时在茶社帮忙收账,棋艺稀松,偏生儿子对棋子着了魔:三岁时蹲在棋桌下捡掉的棋子,五岁能把残局摆对七成,六岁偷偷翻父亲的棋谱,把“星小目”布局画在墙上。那天吴继修本来是陪朋友来看棋,见林贻堂占优,手心直冒汗,下意识摸出烟袋锅子又放下——5块大洋在当时能买两石米,够一家四口吃仨月,输了他得拆东墙补西墙。 小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敲了下茶盏。林贻堂正捏着颗白子要落,闻言抬眼,眉毛挑了挑:“小朋友,你知道这棋盘上多少路吗?”吴清源仰着头,手指戳了戳棋盘角:“19路,361个点,天元是中间那个。”周围人哄笑,陈老板撇嘴:“黄口小儿,懂什么?”林贻堂却来了兴趣,把棋子放回棋笥:“行,让你三步,试试。” 这三步,让茶社突然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吴清源踮着脚,小手扒着桌沿,先看右上角的劫争——林贻堂刚才为了抢实地,留了个“缓气劫”,他伸手拿起一颗黑子,“啪”地落在劫眼上。林贻堂瞳孔缩了缩:这步棋,他昨天和福州另一高手复盘时才想到,没想到被个娃娃点破。 接着他转着棋盘看全局,白棋看似厚实,实则右下角有个“断点”没补,黑棋只要顺着断点延伸,就能把白棋切成两块。他又落一子,正好卡在白棋的“气眼”上。陈老板的脸白了,林贻堂的后背却渗出点汗——他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小孩:眼睛亮得像浸在茶里的枸杞,手指细长,捏棋子时指节微微发紧,不像玩闹,是真下了心思。 “叔叔,该你了。”吴清源把棋笥往林贻堂那边推了推。林贻堂沉默片刻,拿起白子,却迟迟没落下——他算了两步,发现黑棋的攻势像潮水,堵这边漏那边。围观的老棋客开始窃窃私语:“林先生今天栽了?”“这娃娃是哪家的?”吴继修站在人群外,手攥着衣角,喉结动了动——他想起昨晚儿子趴在油灯下摆棋,问他“爸爸,为什么白棋要补断点”,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儿子撇嘴说“我明天去看林先生的棋,学了告诉你”。 最终林贻堂投子认负。他把5块大洋推到吴继修面前,声音比平时低:“令郎的棋,比我当年强。”吴继修慌得直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林贻堂按住他的手:“实话实说,我收过十个徒弟,没一个能看出我留的劫。这孩子不是‘替父亲下几步’,是他自己就能下赢我。”当天晚上,林贻堂提着两斤桂圆去了吴家——不是送礼,是正式要收吴清源为徒。吴继修跪在地上直磕头:“我儿子能跟您学棋,是他的福分!” 吴清源的学棋路,从那天起就没停过。林贻堂教他“棋品如人品”,落子前要静坐三息,不许悔棋;教他背《棋经十三篇》,说“棋理通世理,不懂取舍成不了大家”;甚至把自己的珍藏棋谱《桃花泉弈谱》给了他——那本棋谱纸页发黄,边角卷着毛,是林贻堂当年在苏州跟国手学的底本。 吴清源也不含糊: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摆棋,冬天手冻得握不住棋子,就把手放进怀里焐热再摆;吃饭时盯着碗里的米粒想棋形,母亲喊他好几遍才应;10岁时,他已经在福州城里没对手,茶馆老板见了他都免单,说“这娃娃是咱们福州的棋脉”。 后来他去了日本,成了“昭和棋圣”,可在回忆录里,他写的最多的不是夺冠的场面,是1921年那个下午:林贻堂让他三步时的眼神,茶社里飘着的茉莉花茶香,还有自己落子时,听见周围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我不是天生会下棋,”他写,“是父亲蹲在棋桌下捡棋子的专注,是林先生说‘你比我强’的信任,让我知道,喜欢一件事,就得往死里钻。” 那天的5块大洋赌注,后来成了福州棋坛的一段佳话。有人说林贻堂输了棋却赢了传人,可更实在的是,吴清源的出现,让当时的福州棋界忽然明白:棋艺不是名手的专利,是肯蹲在棋桌下琢磨的孩子,用无数个清晨和深夜,把“喜欢”熬成了“本事”。就像吴清源后来跟记者说的:“7岁那年我没想过当棋圣,就想看看,我下的棋,能不能让林先生多看两眼。” 很多年后,吴清源在日本去世,福州的老棋客还会摆上他的棋谱,说“这娃娃当年替父下棋,替咱们福州下了步好棋”。那步棋,不是赢了多少大洋,是让一个穷孩子的热爱,撞开了更宽的门——原来只要你肯把一件事做到骨子里,哪怕只有7岁,也能让名手低头,让命运转弯。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