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儿子想娶的那个女孩子穿着一身洁白的公主裙从我家门口经过。他感叹说：“晗晗真漂亮呀！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笑了笑，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儿感慨。晗晗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两人几乎每天都一起玩。虽然年龄差不多，但儿子总是习惯叫她“小晗晗”，似乎觉得她是个小姑娘，而他已经是大男孩了。可今天，他忽然这么说，让我觉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傍晚的风刚把槐花香吹进院，就看见一抹白从篱笆外飘过来。 是晗晗，穿着一身公主裙——裙摆的蕾丝边在夕阳里晃啊晃，像刚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云朵。 我家六岁的小不点扒着门框，手里还攥着没拼完的乐高车，眼睛眨都不眨。 “晗晗真漂亮呀！”他忽然冒出一句，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孩子和晗晗，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从幼儿园小班到大班，每天放学后，院儿里的滑梯旁总有他俩的影子——他追着她跑，她举着棒棒糖喊“抓不到”，笑声能掀翻半个楼道。 他总爱抢她手里的积木，再把自己的变形金刚塞过去，嘴里嘟囔“小晗晗要乖，哥哥保护你”，那模样，活像只护食又嘴硬的小刺猬。 “小晗晗”这三个字，他叫了快三年，仿佛她永远是那个扎羊角辫、流着鼻涕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而他早就是能“保护人”的大男孩了。 可今天，他没喊“小晗晗”。 甚至没像往常那样冲出去拍她后背，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身白裙子飘过街角，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转头看我。 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亮得厉害，像落了两颗星星。 我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碰到他手心——有点汗湿。 六岁的世界里，“认不出来”到底藏着什么呢？ 是裙子太白，晃花了眼？还是他忽然发现，原来“小伙伴”也会像春天的花苞一样，悄悄换了模样？ 其实前几天，他还把晗晗的画涂得乱七八糟，理由是“小晗晗画的太阳没有我画的圆”。 今天却对着一条裙子发呆，连手里的乐高车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孩子的成长，有时比花期还突然。 前一秒还觉得“小晗晗”永远长不大，后一秒就被一身公主裙撞碎了固执的认知。 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觉得同桌的男生永远是拖着鼻涕的小屁孩，直到某天他穿上新球鞋，我才发现他好像忽然变高了——原来成长里的“认不出来”，从来都不是谁变了，而是我们终于学会了“看见”。 他弯腰捡起乐高车，塞进裤兜，小声说：“妈妈，明天我也要穿那件蓝色的背带裤。” 我笑着点头，看他跑到滑梯旁坐下，背对着我，却时不时朝晗晗家的方向望一眼。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槐花香还在风里飘。 原来所谓“长大”，不过是从“小晗晗”到“晗晗真漂亮”的距离——短得像一句童言，长得像一整个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