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76年,宋太宗多次强留小周后在宫中。 宋太宗赵光义盯着眼前的奏报,墨迹未干的"侍奉太后"四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殿外飘着汴京的雪,而南唐旧宫的梅花或许还开得正好,只是那个写"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男人,再也闻不到了。 小周后裹紧了素色披风,朱漆宫门外的石狮在暮色里像两尊沉默的巨兽,她知道跨进去的不仅是宫门,还有一个王朝最后的尊严。 李煜在宅邸的梧桐树下站了很久,靴底沾着的薄雪化成了水,洇湿了青砖。 三个月前从金陵出发时,小周后把他最喜欢的玉柄麈尾塞进了行囊,说路上解闷,如今那麈尾的流苏都快磨断了。 他听见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陇西郡公,皇后娘娘请小周夫人入宫说话",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 曹彬大军攻破金陵城门那天,李煜正在写《破阵子》。 笔杆被他攥得发白,墨滴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宫墙上蔓延的血迹。 小周后抱着他的腰,指甲掐进锦缎里,"城破了我们就殉国",他却摇了头。 后来他才明白,有些屈辱比死亡更磨人,比如看着曾经的枕边人被冠冕堂皇地"请"走,自己只能对着铜镜里的白发苦笑。 赵光义的书房里挂着新画的《春江钓叟图》,他却总在深夜盯着案头那方南唐澄心堂纸。 李煜献城时带来的,据说小周后亲手抄过《金刚经》。 现在这纸要用来写诏书,赐给陇西郡公一杯牵机药。 药是太医院新配的,太监说发作时"头足相就如牵机",他想起李煜写的"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忽然觉得这比喻倒也贴切。 小周后回宫那天,发髻上的金步摇少了一颗珍珠。 她没哭,只是把李煜写的《虞美人》扔在地上,"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的词句被踩得模糊。 十日后宫里来收殓,发现她枕边放着半块啃过的梅花糕,是李煜在汴京唯一会做的点心。 那年七夕的月光,照过李煜凝固的笑容,也照过空荡的妆奁,里面还放着金陵带来的胭脂。 牵机药发作时,李煜眼前闪过的最后画面不是金陵的宫殿,而是小周后初见他时的样子。 那年她才十五岁,踮着脚摘御花园的桃花,金钗掉在草丛里,他笑着帮她捡起来。 如今那金钗或许还在某个宫人的箱底,就像这段历史,被锁在泛黄的史书里,偶尔被翻出来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和梅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