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发现,历史虚无主义原来有无穷多的发挥空间和场景,有些是有政治目的,有些是抬杠抽风式的,还有一本正经编荒唐故事哗众取宠的。对历史虚无主义不重视,它们就会来劲,搞成大动静;太认真回应,有时又抬高了它们,串味会串得更厉害。互联网的场域中这个问题本身既真切又虚无,惹不惹它们都会觉得有点不对劲。 北魏洛阳城的石碑上,鲜卑贵族元宏的汉名与碑侧雕刻的狼头图腾并排而立,刀劈斧凿的刻痕里,藏着中原与草原文明第一次深度碰撞的温度。 正经学界常用"漩涡"形容中国文明的特质——不是单向吞噬,而是像黄河壶口的激流,把黄土高原的泥沙、蒙古草原的砾石、江南丘陵的黏土卷成一体。 也有人不认同这种温和叙事,觉得农耕与草原的互动更像拉锯战:战国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是主动学习,五胡乱华时洛阳太学的典籍被付之一炬却是被动承受。 北宋汴京的勾栏瓦舍里,契丹乐师的胡笳与江南歌女的琵琶合奏《霓裳羽衣》;而同一时空的燕云十六州,汉人猎户正跟着契丹贵族学习驯鹰——这种交织从来不是课本里"融合"二字能轻描淡写的。 疆域的数字最能说明问题:北宋鼎盛时版图仅280余万平方公里,南宋缩至170多万;明长城以南的农耕区约400万平方公里,到清代乾隆年间却扩展到1300多万——草原民族的金戈铁马与农耕民族的赋税制度,共同在舆图上画出了今天中国的轮廓。 但痛苦是融合的底色。元军攻占临安时,文天祥在《指南录后序》里写下"死生,昼夜事也";康熙推行"满汉一家"时,江南士子仍在日记里诅咒"剃发令"。这些撕裂的记忆,难道该被"大融合"的宏大叙事抹去? 现在网上有种怪现象:有人把岳飞说成"阻碍民族融合",又把秦桧翻案成"促进统一",这种对历史的粗暴切割,究竟是无知还是别有用心? 或许是因为当代人太需要简单答案——要么全盘肯定,要么彻底否定,容不下北魏孝文帝既禁胡服又尊孔庙的矛盾,也理解不了耶律楚材既帮蒙古人征税又保护汉人儒士的复杂。 正经历史学者常说,所有消失的民族都活在今天的基因里:鲜卑人的"可汗"变成了唐太宗的头衔,契丹人的"捺钵"制度演变成清代的木兰秋狝。没有这种层累的积淀,中国文明早就成了博物馆里的标本。 就像对待历史虚无主义的两难,看待文明融合也得有分寸:既不能用"自古以来"的空话掩盖曾经的冲突,更不该借"反思"之名,把千年漩涡拆成一堆互不相干的碎片。 毕竟,当我们在故宫看到乾隆朝的珐琅彩瓷——西域的钴料、江南的瓷土、西洋的画法在瓷器上共舞时,那种复杂的美,本就是历史最真实的模样。
按乾隆作息你能坚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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