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46年，上海弄堂里，一名骑着三轮车的收尸人，从镜头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嘴里叼着烟，正熟练地剥掉幼儿身上的衣服，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他没有恐惧、惊诧，只有冷漠、麻木。 烟卷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收尸人麻木的脸。 1946年的上海冬天，弄堂里的风跟刀子似的，可这人剥孩子衣服的动作比风还冷。 那件打满补丁的棉袄被随手扔在三轮车上，混着其他破旧衣物，像堆没用的垃圾。 这不是恐怖片里的场景，是当年《申报》记者拍下的真实画面。 收尸人每天要跑十几条街，车斗里的尸体摞得像柴火。 仁济善堂的老账本记着，那年冬天平均每天能收二十多具尸体，一半是没长大的孩子。 有人说他心狠，可他见过全家冻死在破庙里的，见过乞丐抱着半块冻硬的窝头断气的，见多了，眼泪早就冻成冰碴子了。 他得活着，剥下来的旧衣服能换两个铜板，够买碗稀粥。 码头扛大包的老张那天挣了五斤糙米的钱，攥着法币往家跑时，米行老板摆摆手说价又涨了。 100块法币早上能买俩鸡蛋，到了下午连盒火柴都买不起。 他女人把最后一点棉絮拆了塞在孩子棉袄里，自己裹着麻袋片坐在门口，盯着弄堂口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等丈夫带吃的回来。 那天晚上，邻居听见她家孩子哭到后半夜就没声了。 救济院的铁门天天挤得水泄不通，可三百张床位要分给几千号人。 穿长衫的官员捂着鼻子从后门溜走，他们倒卖的救济棉衣正在黑市上热销。 广慈医院的修女数着剩下的盐水瓶叹气，冻伤的人躺在地上呻吟，可没药只能眼睁睁看着溃烂。 有个快断气的劳工抓着修女的手说，下辈子想当个能吃饱饭的人。 北平的胡同里，京师救济会的人抬走第八百多具冻尸时，南京下关的草棚烧起来了。 三十多具烧焦的尸体蜷在灰烬里，法医切开胃，全是树皮和观音土。 这些事当年的报纸都登过，只是看的人要么叹气，要么赶紧翻过这一页，毕竟自己的肚子还空着。 我觉得那辆三轮车最让人心里发堵，它不光拉尸体，还拉着那个年代的绝望。 收尸人扔掉的破棉袄，和官员倒卖的新棉衣，其实都是一条命。 后来新中国给老百姓分了土地，办了合作社，再冷的冬天，至少不会有人冻死在弄堂里了。 现在超市里米面油堆得满满的，可看着老照片里那个叼烟的收尸人，还是会想起，能吃饱穿暖，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