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封家书里,他写的最多的是“胶片安好”。直到父亲病危的电报送到片场,他也没写一句“我想回家”。 那是1990年,《大决战》辽沈战役的重场戏。他面前的战壕里趴着800多名演职员,炸药布点全部就位。他捏着电报,手抖了一下,然后举起对讲机喊了“开机”。硝烟卷起来,遮住了他通红眼眶。整个剧组没人知道,导演刚刚用父亲最后的时光,换了这个镜头。 家书后来展览了,开头总是“春如如晤”。夫人张春如在家养老抚小,她说他扛胶片,她扛家。信里写草原的夜风,写坦克的油耗,写如何把五千个群众演员调度出排山倒海。唯独不提片场酷寒里他胃疼得蜷缩,也不提父亲病榻前无人尽孝的冷清。爱意和歉疚,都压进“胶片安好”四个字里。 去年电影资料馆展出这些信,三分之二的观众是90后。一个女孩在留言簿上写:“我加班错过妈妈生日时,也只会发‘项目顺利’。”翟导儿子后来成了演员,他说现在剧组有手机,但家人照样在饭桌旁空等。行业报告里,34%的从业者因长期离家而矛盾重重。时代换了考题,但事业与亲情的两难从未离场。 他晚年总重复一句话:如果再选一次,依然会开机,但会求父亲多等一天。可历史从不等任何人。有些选择就像战场冲锋,你只能朝着一个方向扣下扳机,把余生都留在填补那个弹孔里。 后来,所有的胶片都成了历史;只有那几页家书,还在替他记得,他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