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21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华语电影里有《小时代》，这不仅勾起我的记忆。 第一次看《小时代》是在暑假的电影频道上，吃着刚从微波炉里爆出的爆米花，混杂着电视银幕闪烁的光芒，我看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世界。画面里上海的外滩夜景亮得耀眼，顾里的衣帽间比我家的卫生间还要大。这时候我在想“这就是上海的生活吗”？现在看来，《小时代》确实是属于某个特定时候的东西——就是那些年，钱好像特别好赚，未来看起来特别亮，所有人都相信明天会更贵、更闪、更好。电影里塞满了好看的东西。不是那种需要慢慢品的美，是直接堆到你眼前的好看。镜头扫过衣柜，一整排名牌包；派对场景里，尽是美人配华服；就连打架吵架，都要在铺着大理石、挂着水晶灯的豪宅里进行。有人批评这是“PPT电影”，说它只会展示奢侈品。但说实话，当时真的有很多人吃这套。对刚接触时尚的年轻人来说，那些Logo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密码，电影成了最直观的奢侈品展览。要说最吸引年轻观众的，还是电影里那些角色演出的用力感。友情要轰轰烈烈，在漫天大雪里互扇耳光；爱情要惊天动地，背叛要配上交响乐。好像生活就只需要围绕友情爱情就可以活得恣意。而身处成年档口的观众们，选择相信这种叙事。现在看来，这一切当然假得可笑，可那时候，这种“假”本身就有一种吸引力——它把生活简化成一场华丽的冒险，所有痛苦都是舞台剧式的、可以解决的。电影上映那几年，中国的电影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购物中心顶层几乎都标配影院，看电影从一种文化活动变成日常消遣。年轻人开始习惯在周五晚上买张票，钻进黑暗里待两小时。《小时代》卡在这个点上——它不需要你动脑子，只需要你坐在那里，被光影和音乐包裹。很多人在网上骂它，但骂完了，下一部上映时还是买票进场。这种“边骂边看”成了独特的文化现象。时间过去，经济增速放缓了，社会心态也变了。年轻人开始谈论“内卷”、“躺平”，奢侈品不再天然代表成功，“搞钱”成了更实际的追求。回头看《小时代》，它的浮夸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又那么精确地记录了一个阶段的集体情绪。如今在视频网站，电影《小时代》仍不断被提及。有人拿它当做反面教材，对比真正的好作品应该是什么样的；有人拿其中的片段台词玩梗，迎来一阵共鸣之声；更有人拿它追忆那段青春，那段还不需要面对真实生活，肆无忌惮展开幻想的青春……真正让《小时代》被记住的，可能不是它有多好，而是它那么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代人某一刻的渴望。渴望光鲜，渴望特别，渴望被全世界看见。尽管这种渴望后来被证明有点幼稚，有点虚荣，但那种热切是真的。可悲的是，随着大潮拍岸不再起，热切不再适应这个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