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公前几天去买菜时被一个着急上班的小伙子撞倒了。公公今年75岁了，当时小伙子就被吓到了，手足无措中不停地双手合十道歉。后来路人提醒他才想起来要打120，我赶紧过去陪同公公一起去医院。 那天早上七点多，天刚放晴，公公攥着他那个用了五年的蓝布菜袋出门，袋角磨出的线头在风里飘着。 七十三岁的人了，背有点驼，步子却还稳当，每天这个点去菜市场，雷打不动要给小孙子带个糖糕回来。 转角那家包子铺刚掀开蒸笼，白汽裹着面香扑过来的时候，他被猛地撞得踉跄了两步。 是个穿白衬衫的小伙子，骑着电动车，车筐里的保温杯“哐当”滚到路沿上，豆浆洒了一地。 公公一屁股坐在地上，蓝布袋子摔开了，里头的青椒滚出来，沾了点泥。 小伙子从车上弹下来，脸煞白，两手在胸前搓成个团，头点得像捣蒜，嘴里“大爷对不起”翻来覆去地说。 旁边卖豆腐的阿姨喊：“傻小子！先看大爷能动不！快打120啊！” 他这才猛地一拍大腿，手抖着摸手机，解锁三次都滑错了密码。 我接到电话赶过去的时候，公公正被两个路人扶着坐花坛边上，小伙子蹲在旁边，白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汗渍——那是被初秋的凉风都吹不散的慌张。 “姑娘你可来了，”公公拉我的手，指关节还泛着白，“你别凶他，孩子吓得不轻。” 救护车“呜哇呜哇”开过来的时候，小伙子非要跟着上车，说医药费他全担，话没说完，眼圈先红了。 急诊室走廊的长椅上，他把攥皱的工资条偷偷塞进我手里，上面用铅笔标着“全勤奖300”。 “我怕迟到扣钱，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呢。”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眼睛盯着自己磨破边的运动鞋。 公公拍了拍他的胳膊，检查单还捏在手里——骨头没事，就是脚踝有点肿。 “小伙子，你去上班吧，”公公慢悠悠地说，“我闺女在这儿呢，等下拍完片子没事就回家了。” 小伙子愣了半天，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磕了个响头。 公公赶紧拽他：“使不得使不得，谁还没个着急的时候？” 那天中午回家，我把青椒洗干净切了丝，公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说：“那孩子衬衫领口磨破了，看着比我家小孙子还瘦。” 换作是我们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遇到这种事，能比他更镇定吗？ 后来小伙子每天下班都拎着水果来，公公总留他吃饭，说“多双筷子的事”。 现在那袋沾过泥的青椒早吃完了，可我总想起那天早上，豆浆洒在地上的印子，和小伙子攥着工资条时，指节发白的样子。 人这一辈子，谁还没被生活推着跑过两步呢？重要的是摔了之后，总有人愿意拉你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