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公婆住在一起，家里四房两卫，公婆住主卧。老公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当初决定住

我和公婆住在一起，家里四房两卫，公婆住主卧。老公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当初决定住一起，是婆婆拍着胸脯说的：“你一个人带我孙子太辛苦，我跟你爸搭把手。”那时候孩子刚满周岁，老公被公司派去驻场，我既要上班又要带娃，确实分身乏术。 家里四房两卫，公婆住主卧，我和孩子住隔壁。老公在外地，一年回不来几次，视频里总说“辛苦你了”，声音隔着电流，轻飘飘的。 当初决定住一起，是个春天的下午。婆婆坐在沙发上，阳光从阳台斜进来，给她银白的头发镀了层暖边。她拍着胸脯，手掌厚实，带着常年做家务的茧：“你一个人带我孙子太辛苦，我跟你爸搭把手。”那时候孩子刚满周岁，刚会扶着沙发站，咯咯笑，口水浸湿了围兜。我刚被公司通知要加班，手里攥着没看完的项目方案，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又要上班又要带娃，我怕自己撑不住。 “搭把手”三个字，我记了很久。 刚开始确实好。婆婆早上会煮好粥，把孩子的辅食泥蒸得烂烂的；公公买菜回来，会顺手把门口的垃圾袋提下去。我下班进门，总能闻到排骨汤的香味，孩子在婆婆怀里，咿咿呀呀地指着我笑。那时候我觉得，或许日子没那么难。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能是孩子学走路后，总爱满地爬，一天要换三四身衣服。婆婆开始说“腰不舒服”，洗完的衣服晾在阳台，皱巴巴的，孩子的小袜子偶尔会掉在地上。可能是我加班到八点，推开家门，客厅灯亮着，婆婆在看电视，音量不大，孩子趴在爬爬垫上，自己玩积木，嘴里叼着安抚奶嘴，奶瓶倒在旁边，奶渍干在垫子上。 我没说话，走过去捡起奶瓶，进厨房洗。水槽里的水哗哗响，婆婆在客厅喊：“娃没哭，我看着呢。” “嗯。”我应着，心里有点堵。不是生气，是说不出的滋味——她确实看着娃了，可那没洗的奶瓶，皱巴巴的衣服，算“搭把手”吗？ 有天半夜，孩子发烧，我抱着他去医院，回来快凌晨了。客厅灯没关，婆婆坐在沙发上打盹，身上盖着我的披肩。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想给她盖好，看见她膝盖上贴着膏药，边缘有点卷，药味混着她常用的雪花膏味，闷闷的。 第二天早上，我问：“妈，你膝盖怎么了？”她愣了一下，慌忙把裤腿往下拉：“没事没事，老毛病，站久了有点麻。”我想起她以前总说“我身体好得很”，想起她拍胸脯时，手掌用力往下压的样子。 那天我没去上班，请了假。孩子睡着后，我翻出家里的医药箱，找出去痛贴，递给婆婆：“这个比你那个好用，我同事推荐的。”她接过，没说话，眼眶有点红。 后来我才知道，她拍胸脯那会儿，以为“带孙子”就是逗他笑、喂他吃零食，就像她当年带我老公那样——可现在的孩子，要做辅食、要早教、要追着喂饭，她凌晨五点起来煮粥，白天跟着孩子爬，膝盖早受不了了。她不说，是怕我觉得她没用，怕我后悔住在一起。 我是不是把“搭把手”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是两个人分摊所有事，其实她已经把她能做的，都做了。 现在每天早上，我会提前半小时起床，把孩子的辅食做好，再把婆婆的降压药放在她床头。她会把我的通勤包放在玄关，里面塞好纸巾和孩子的湿纸巾——她记得我总忘带。 昨晚视频，老公问：“家里还好吗？”我说：“挺好的，妈今天教孩子叫‘爸爸’了。”婆婆在旁边听见，笑着摆手：“还不会呢，就会咿呀。”孩子在她怀里，抓着她拍过胸脯的那只手，咯咯笑。 那只手，现在有点抖，却稳稳地托着孩子的小胳膊，一步，又一步，在客厅的地板上走。阳光还是从阳台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