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女儿给亲家提了十个要求： 1，聘礼肯定要给的，这是对我们女方的一种尊重，咱也不多要，给6万6就行，我们女方陪相应的嫁妆6万6，六六大顺好意头，这聘礼和陪嫁两笔钱给到小两口手上。 2，房子肯定是要买的。 抽屉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奖状，是囡囡小学三年级得的“懂事宝宝”，红底金字，边角都磨卷了——今天我要拿出来的，却不是奖状，是张写了字的纸。 再过三个月囡囡就要嫁了，我跟老伴商量了好几宿，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约亲家见面那天，我特意穿了件藏青色外套，口袋里揣着这张纸，手心攥得发潮。 地点选在小区门口的茶馆，下午三点，阳光斜斜地从玻璃窗溜进来，在木桌上投下格子影子。亲家公先到的，穿件灰夹克，见我来赶紧起身，椅子腿在地上蹭出“吱呀”一声；亲家母跟着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个布包，蓝底碎花，看着像自己缝的。 “大哥大嫂，”我把布包往桌上推了推，里面是囡囡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存折，还有我连夜绣的一对鸳鸯枕套，“今天叫你们来，不是卖女儿，是想跟你们掏心窝子说几句。” 我把那张纸摊开，指尖在第一行字上顿了顿：“聘礼要6万6，不多吧？我们陪嫁也6万6，两笔钱都给囡囡他们小两口——我跟老伴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就想让孩子刚成家手里有笔活钱，遇着事不用低三下四跟人借。” 亲家母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妹子，你不说我也打算提呢！昨天我跟老周还说，彩礼不能少，是给孩子的底气，不是给咱们的脸面。”她打开自己的布包，里面是个红布包着的存折，“你看，这是我们准备的6万6，早就取出来等着了。”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一声落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叶梗在水里打着转。第二行是房子的事，我没抬头，盯着茶杯底的茶渍说：“房子得买，不用太大，两室一厅够住就行。首付我们出三成，你们出三成，贷款小两口自己还——我跟老伴年轻时租过五年地下室，墙皮掉渣，冬天没暖气，囡囡小时候总咳嗽，我不想她再受那罪。” 亲家公摸出烟盒，又想起茶馆不让抽，塞了回去：“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儿子小时候跟我们挤单位宿舍，写作业都得趴在缝纫机上。房子我们早看好了，就在囡囡单位附近，明天让俩孩子去看看，要是喜欢，咱们就定了。” 回去的路上，老伴问我：“你就不怕他们觉得咱要求多？”我低头看手里的鸳鸯枕套，针脚歪歪扭扭的，是我戴着老花镜缝的。其实昨天半夜我还在想，要是亲家翻脸怎么办？要是他们觉得我刻薄怎么办？可转念又想，囡囡第一次领男友回家时，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说“妈，他会给我剥虾壳，连虾线都挑干净”——这样的孩子，值得被认真对待。 晚上囡囡回来，我把那张“懂事宝宝”奖状塞进她包里。她捏着奖状边角笑：“妈，这都多少年的老古董了，你还留着？”我没说话，转身去厨房给她热牛奶。窗外的路灯亮了，光透过玻璃照在她发顶，像小时候她坐在我膝头，我给她梳辫子时，阳光落在她软乎乎的头发上。 原来嫁女儿不是“给”出去，是把心尖上的人，轻轻放到另一个人手里——手里得捧着点实在东西，不是为了体面，是怕那双手接不稳，怕风一吹，孩子就晃了。 今天早上收拾囡囡房间，看见她枕头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是她男友的字：“阿姨提的要求，我都记着。以后我给她剥虾壳，也给她买带暖气的房子。”字迹歪歪扭扭的，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可我看着看着，眼眶就热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要求”啊，不过是当妈的，想把自己走过的坑、摔过的跤，都铺成平路，好让孩子走得稳一点，再稳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