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张泉灵在阿富汗10几天没洗澡，浑身酸臭难受。她突然朝1位阿富汗男人大声吼道：“给我1桶水，到门口给我盯着！”当晚，张泉灵和1个中国男人、2个阿富汗男人同睡在这间乡村大车店的一间房里，整夜无梦！ 塔利班政权倒台后的阿富汗，并未迎来想象中的平静。废墟、枪声、愤怒与戒惧在空气里混杂，像一种无形的尘土，落在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身上。 2002年的冬天尤其寒冷，风卷着沙砾刮过街道，敲在脸上犹如针刺。 29岁的张泉灵背着摄像包，从一辆破旧的皮卡车上跳下来时，脚边扬起细细的灰尘，她抬头望着远处灰黄相间的山脊，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她是中央电视台特派记者选拔中脱颖而出的最年轻的主持人。 之前她站在光线精准、背景稳固的演播室里，声音沉着、条理清晰；而现在，她站在的是这个国家破碎的土地上，耳边是断断续续的枪声、孩子的啼哭和远处隐隐的爆炸回响。 连续十几天的奔波让她疲惫不堪。没有自来水，没有稳定的电力，连换洗衣服都是奢侈。身体上积攒下来的汗味、沙土味、陈旧的皮革味混在一起，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 那天傍晚，她跟随当地向导来到一处偏僻的乡村大车店。所谓“大车店”，不过是用夯土和粗木头支撑起来的房舍，屋顶让人担心一阵风就会吹塌。 一进门，她就被呛人的烟火味和牲畜气味熏得皱眉。店里只有两盏油灯，黄昏的光影在墙上摇晃，像老照片一样蒙着层灰。 她扛着摄像机坐下，背上湿黏的衣服贴着皮肤，让她心情愈发烦躁。 “我真的受不了了。”她小声咕哝。 同行的中国摄影师憨厚一笑：“撑撑吧，我们都一样。” 可就在那一刻，一阵风从破窗缝里灌进来，带着干冷的空气，也带来了她对“干净”和“舒服”的最后耐心的崩溃。 她突然站起身，冲向门口的一个阿富汗男人——那是店主的远房亲戚，负责给来客端茶倒水。 “给我一桶水！”她用并不太熟练的英语喊道，语气急切又带点恼火，“放在我门口，然后帮我盯着点儿！” 男人愣住了，那双深色瞳孔里写满惊讶。显然他没遇到过一个女记者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命令他。 但他最终点点头，转身搬来一只铁皮大桶，装满了冷水。水沉甸甸的，被他拖到房门口时，桶身在地面摩擦出刺耳响声。 张泉灵顾不得其他，一把抓起自己的毛巾，匆匆关上房门。桶里的水冰冷刺骨，她咬着牙，像是要把十天的疲惫、恐惧和不安全都随着冷水冲走。 寒意从皮肤钻进身体深处，她几乎打了个哆嗦，但那种久违的清爽让她忍不住长呼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擦干身体，换好衣服的几分钟后，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沉重、急促、带着警惕——那是武装分子的脚步。 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门缝外的油灯光忽暗忽明，接着便是粗重的呼吸声和枪械撞击声。塔利班武装分子闯入了大车店，在各个房间里翻查。他们的嗓音低沉而凌厉，像从山谷里滚来的石头。 “这里有没有人？”一个声音用普什图语低吼。 “这破地方谁住得起。”另一个阿富汗男人回道，语气里带着不耐。 张泉灵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懂普什图语，但同行的阿富汗向导紧紧贴着墙壁，用极低的声音翻译给她听。她的手心全是汗，身体僵直，明明几分钟前还觉得冷，现在却像被火烤一样发烫。 武装分子在隔壁巡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他们衣襟上子弹的摩擦声。 张泉灵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刻意压得更轻。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如果他们闯进来，会发生什么？枪？绑架？还是更糟的事情？她不知道。 但命运就是如此荒诞。 那两名当地男人的机智回答似乎起了作用，武装分子只在门口停留了几秒，随即转身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只剩下风重新从窗缝渗进来。 房间里的几个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夜深后，这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挤着一个中国男人、两个阿富汗男人和张泉灵。他们把破旧的地毯摊在地上，蜷缩在各自的一角。 呼吸、疲惫、无言的紧张混合在空气里。但张泉灵却意外地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也许是死里逃生后的庆幸，也许是异国他乡陌生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信任。 躺下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没有梦，也没精力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