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了美国“庇护”制度的衰落】（政治报）过去十年，我一直关注欧洲移民危机，并

【我目睹了美国“庇护”制度的衰落】

（政治报）过去十年，我一直关注欧洲移民危机，并亲临欧盟所有热点地区进行报道。虽然美国人通常谈论的是“移民”，但事实上，驱使数百万人离开家园，前往欧洲或北美寻求新居的因素往往是相同的，这是全球移民模式的一部分，在两大洲都呈现出相似的特征。部分移民是由于战争和政治，部分则是为了逃离贫困以及贫困往往带来的暴力和混乱。

与美国一样，西欧大部分地区过去也欢迎移民，特别是那些逃离暴力或迫害的人。正因如此，这两个大陆都建立了庇护制度，为这些难民提供庇护。这一制度的道德根源可以追溯到二战时期，当时许多国家未能为逃离纳粹集中营的犹太人提供庇护。战后，西方国家誓言绝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申请庇护非常简单，移民只需抵达边境并提出申请即可。

如今，大西洋两岸的这套系统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部分原因是寻求庇护者人数众多——自欧洲难民危机爆发以来，已有约800万外国人抵达欧盟。即使在德国——自2014年以来一直是欧洲移民的主要目的地，并且由于其历史原因，对这一问题有着特殊责任感的国家——人们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人们不再站在火车站台上高喊“欢迎难民”。现在，人们关注的焦点是移民的负面影响，以及一个在建立这套系统时鲜少被考虑的问题：我们如何将那些不被允许留在欧盟的人，特别是罪犯，驱逐出境？近年来，欧洲许多引人注目的恐怖袭击都是由寻求庇护者实施的，这些人要么已经因犯罪与执法部门有过接触，要么已经丧失了居留权——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多年来，欧洲一直在努力寻找将这些人从社会上清除出去并大规模遣返的方法。而就在这时，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上台，发起了一场试图实现这一目标的运动。八月底我刚搬到纽约，就听说了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在联邦广场26号的行动。去那里做报道成了我的第一个任务。接下来的几周，我待在那里，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美国是如何改变规则的，以及这对移民和他们原本希望定居的国家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我在走廊内外的报道让我了解到，移民的行为与逮捕决定之间曾经可能存在的直接联系，如今已荡然无存。在我看来，美国政府实际上已经决定不再宽容，不再区分“申请庇护”和“非法入境”。这种转变无需任何新法律，政府也无需设定目标将遣返人数增加到每天数千人。数百万自认为守法的人们正在痛苦地意识到，他们“非法”，并成为被遣返的合法对象。美国目前有超过三百万份庇护申请待审。从法律条文上看，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现在有权拘留所有申请者。

美国移民法庭系统并非司法系统的一部分，而是司法部的一部分，司法部直接向总统负责。移民入境后有一年的时间提交庇护申请，否则将被遣返。

纽约移民法庭对特朗普政府来说是个难题，因为它的庇护申请批准率是全美最高的。这座城市是全球文化的大熔炉，国际化程度高，而且历来都是民主党的天下。有一群人坐在法庭旁听席上，把所有观察到的现象都记录在笔记本上，最后与包括支持移民团体、教会团体和工会在内的非政府组织分享他们的发现。其中一位旁听员（为了保护他免受报复，我同意不透露他的身份）几乎每天都到场，他这样解释这种情况：“美国之所以对世界各地的人如此有吸引力，是因为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个人都有一次公平的机会。’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我目睹了数十起逮捕事件；几周后，这些事件变得模糊不清。有一次，我站在走廊里，一位老先生从电梯里走出来，环顾四周，一脸疑惑：我的听证会在哪里？移民执法局（ICE）的探员看到了他，让他进了房间。一个小时后，他出来时径直从我身边走过——然后被拦住了。“姓名？”一名警官冲他喊道。“拉蒙。”“姓氏？”“布里塞尼奥·巴里奥斯，”他低声说道。他们抓住他的胳膊；他没有反抗，弯着腰跟着他们进了楼梯间。为什么只在听证会之后而不是之前逮捕他？

特朗普上任仅50天后，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就在突袭行动和公共场所逮捕了约33000名移民，这一数字相当于拜登政府2024年全年的逮捕人数。今年3月，这位新任美国总统在国会发表讲话，宣布启动“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遣返行动”。该计划旨在“将数百万犯罪的非法移民遣返回原籍国”。ICE的资源和人员将大幅增加。

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隶属于国土安全部，而国土安全部不愿就细节问题与记者接触。经过数周的询问，国土安全部才发给我一份助理部长特里西娅·麦克劳克林的声明：“国土安全部长克里斯蒂·诺姆正在推翻拜登的‘抓捕后释放’政策，该政策允许数百万未经审查的非法移民在美国街头自由活动。”

我问，为什么这么多逮捕行动都发生在法院？麦克劳克林的声明称：“执法部门在法院逮捕非法移民罪犯是合情合理的。”这样做可以节省宝贵的执法资源，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目标人物会出现在哪里。此外，这样做“对我们的警员和社区来说也更安全”，因为“这些非法移民已经通过了安检，确认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自五月份行动升级以来，国土安全部已停止公布特定地点的逮捕人数明细。取而代之的是，国土安全部每天都会在其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布其认为的“成功案例”：逮捕了一名重罪犯、抢劫犯、强奸犯，他们终于被绳之以法。该部门暗示所有被捕者都是重罪犯或重刑犯。

但这是否适用于在联邦广场26号被捕的人呢？在我亲眼目睹的两起案件中，妻子们都坚称被捕的丈夫从未做错任何事。其中一位妻子甚至对教会资助的律师也这么说。但通过与这些家庭的朋友、熟人以及一位帮助受影响家庭的神父交谈，我了解到，其中一起案件中，被捕男子酒后骑摩托车被警察拦下，这在纽约通常属于轻罪；他的案件仍在审理中。另一起案件中，我了解到被捕男子据说在公共场合殴打了妻子。

据美国国土安全部称，自逮捕行动开始以来，袭警事件激增十倍。批评人士指出，这些百分比具有误导性，因为实际数字非常小：国土安全部在6月份公布数据时声称增幅“690%”；但福克斯新闻后来的报道指出，这一增幅指的是2024年上半年发生的10起事件与2025年上半年发生的79起事件之间的对比。周一，国土安全部声称自特朗普上任以来已完成 527,000 次驱逐出境。

我曾向国土安全部提交了一份在纽约联邦广场26号被捕的五名被拘留者的名单，并询问他们被捕的原因。国土安全部的回复显示，这五人中只有一人因暴力犯罪被捕，另一人因伪造文件和违反交通规则被捕；国土安全部的声明并未明确说明这两人是否已被定罪。其余三人仅被指控“非法入境”。

移民执法局（ICE）的官员一次又一次地抓错了对象。九月中旬的一个早晨，他们短暂地抓住了一名棕色皮肤男子的手臂。他告诉他们自己是美国公民——但手臂被抓得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去你的！别碰我！”他冲着ICE的官员们吼道，“我也是个警察！去找份正经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