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01年秋，郑庄公薨逝，长公子忽即位，是为郑昭公。但新郑城的寂静之下暗流涌动——公子子突，这位郑庄公次子，正悄然启程前往宋国。他的眼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野心，怀中紧握着父亲生前私赐的玉圭。 宋国离宫内，宋庄公冯屏退左右，只留心腹华督。这位十年前靠郑国军队夺位的君主，深知权力交易的规则。 “舅父助我登位，郑愿割三城，岁贡加倍。”子突开门见山。 “空口无凭。”华督淡淡道。 子突拔刀划掌，血滴入酒：“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宋庄公满意颔首，却提醒：“你兄有祭仲辅佐，此人不除，大事难成。” 子突冷笑：“祭仲之女乃我妻。此人首鼠两端，我自有办法。” 七日后，郑国边境。正出使齐国的祭仲被宋兵团团围住，押至宋营。帐中，子突与宋庄公并坐。 “大夫是明白人。”宋庄公把玩酒樽，“助子突即位，宋郑永好；若不从，大夫全家性命及郑国安危，皆系一念。” 帐外兵器碰撞声传来。 祭仲面色苍白，长叹：“老臣...愿为公子效力。” 公元前700年初春，新郑城发生了一场“不流血的政变”。 在祭仲安排下，子突率宋军精锐入城。当夜，郑昭公见祭仲与子突立于阶下，身后甲士如林。 “为社稷计，请兄长暂避。”子突声音平静。 郑昭公望向低首的祭仲，苦笑卸冠，当夜流亡卫国。 次日，子突即位，是为郑厉公。太庙前，他再次与宋庄公歃血盟誓，承诺割城纳贡。 然而仅仅三月后，新郑宫殿内，郑厉公对催要城池的宋使冷笑：“郑国新立，百废待兴，割地之事容后再议。” 祭仲忧谏：“若完全毁约，恐生战端。” “战便战！”郑厉公眼中闪过锋芒，“宋公助我，为利耳。利尽则散，何愧之有？” 果不其然，宋庄公闻讯大怒。公元前699年春，宋郑战端重开。曾经密谈的舅甥，如今兵戈相向。郑厉公亲率大军败宋师，用实力宣告：他非任何人傀儡。 太史刻下：“郑厉公突，借宋力篡位，既而背盟，宋郑遂构兵。” 那位被逐的郑昭公，流亡四年后竟因内乱复位——权力轮盘在兄弟间残酷转动，永无休止。 祭仲晚年著书残简中写：“利合则盟，利分则战，此春秋之常。厉公之智在于知时，之诈在于背信。然治国者，岂能以信义论成败乎？” 这问题飘荡在春秋血雨中，没有答案。唯从子突过河拆桥那刻起，诸侯信任愈薄，权谋毒菌却在这片古老土地上，蔓延得更加蓬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