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收到两条短信。 一条来自老家座机号,只有两个字:“回来”。 另一条来自现在住的公寓座机,也是两个字:“别回”。 阿杜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这个动作他这周重复了七次。 网友说同情。 说他有家难回。 说两边家庭把他当皮球踢。 但没人闻到他衬衫领口那股隔夜泡面混着焦虑汗液的酸味——那是连续十七天睡办公室沙发留下的签名。 知情人士的爆料像手术刀。 原生家庭觉得他忘本,新家庭嫌他拖累。 沟通障碍? 太轻了。 是两套方言系统在撕扯他的喉结。 老家电话里姨母的哭骂:“翅膀硬了看不起破瓦房”。 新家饭桌上岳父敲碗边的脆响:“入赘要有入赘的觉悟”。 专业调解建议躺在推送里第八条。 但现实是——调解员听不懂他老家山里那种把“吃饭”说成“掐饭”的土话。 也理解不了岳父家客厅那幅山水画值他三年工资。 一个巴掌拍不响? 错了。 是两堵墙在同时向他倒塌。 他在中间蹲成一种扭曲的缓冲姿势。 昨晚他做了个实验。 用老家土话给新家打电话,用新家方言给老家去电。 两边都沉默了五秒,然后同时挂断。 听筒里忙音响起时,他第一次笑出声。 原来不是回不去家。 是回去了,也没有你的椅子。 评论区总有人急着找“可恨之处”。 找那个活该的因果链条。 他们没看见的是——有些人光是维持不溺水,就已经用完了所有表情管理的额度。 最后他干了件疯事。 租了间日租房。 四十平米。 谁的电话都不接。 阳台上晾着那件酸味衬衫。 风吹过来的时候,他想起小时候在山坡上奔跑,那时候他不知道,有些故乡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对你征收高额签证费。 而更残忍的是——新家园的入境章,从来盖不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