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皈依三宝。面容越发圆润慈和。孩子们跟我,就像孙子孙女跟祖母的日常。五十周岁了,我没有要求调离一线,谋个办公室的闲差。我觉得在孩子们中间,身忙心不忙,处处透着乐意和放松,在办公室,身闲心不闲,暗流涌动城府森森。 五十岁这年,我摸着自己圆润起来的脸颊笑——皈依三宝后,心好像被温水泡软了,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点松快。 每天早上踏进教室,总有三两个小身影扑过来抱腿,仰着沾着饼干渣的小脸喊“老师早”,头发丝上还挂着没梳顺的小绒毛。他们总把偷偷藏的糖塞我兜里,糖纸皱巴巴的,裹着奶香味——上周小宇塞的那颗,我到现在没舍得吃,糖纸压在抽屉垫着的佛经上,成了最软的书签。 人事科的老李上个月碰到我,拍着我肩膀叹“该歇歇了”。他说办公室缺个档案管理员,朝九晚五,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这年纪,犯不着跟小屁孩耗体力”。我给他递了杯热茶,没接话——他哪知道,我蹲在地上给孩子系鞋带时,心里比盘着佛珠还静。 孩子们跟我亲,像孙辈缠祖母。画画时非要把最大的蜡笔塞我手里,说“老师画的菩萨比画册上好看”;午睡时偷偷睁着眼看我,被发现了就咯咯笑,拿小被子蒙住头,露出两只穿着条纹袜的脚晃啊晃。我总想起刚皈依那会儿,师父说“心安处即道场”,当时还不太懂,现在倒觉得,这教室就是我的道场。 上个月校长找我谈话,说“考虑到你情况特殊,办公室有个闲职,不用再带孩子们了”。我摸着袖口上沾的彩笔印子,指尖蹭过布料上毛茸茸的线头——那是上周给小彤擦眼泪时蹭上的,她哭着说“不想妈妈出差”,我就把她抱在腿上,拍着背哼皈依时学的调子,直到她在我怀里打小呼噜。 “我不走。”我跟校长说,声音轻但稳,“在这儿,身忙心不忙。” 同事们私下议论,说我傻——五十岁了,放着空调房不待,非要跟一群吵闹的孩子耗,图什么?图他们把鼻涕蹭我衣角?图他们背不过古诗时急得掉眼泪?还是图每天下班兜里都塞满皱巴巴的糖纸,混着铅笔灰和奶香味? 可他们没见过,我坐在办公室帮同事整理文件的那两天。格子间静悄悄的,键盘声像敲在棉花上,每个人说话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神却瞟来瞟去,连倒杯热水都要先看看谁的杯子空了,再“顺便”给领导续上。我坐在那儿,后背发紧,手指攥着鼠标,手心直冒汗——这不就是师父说的“心被境转”吗?身是歇着了,心却在小格子里打转,比带十个孩子还累。 安逸到底是什么?是坐在转椅上签文件,听隔壁隔间低声议论谁的职称又没评上吗?还是蹲在地上,看小远用歪歪扭扭的字写“老师像月亮”,写完了还不好意思地挠头,把橡皮屑蹭我胳膊上? 我选后者。皈依这几年,慢慢懂了“心闲”不是没事做,是做事时心里没疙瘩。孩子们的笑声能把那些弯弯绕绕的念头都震散,他们的眼泪是透明的,喜欢是直接的,连生气都带着孩子气的敞亮——不像办公室的客套话,裹着三层意思,听着累,想着更累。 现在每天下班,我都要掏掏兜,把孩子们塞的糖纸、画着小人的碎纸片摊在桌上。糖纸在台灯下闪闪的,碎纸片上的蜡笔印子晕开了,像一片小小的彩虹。 有天小琪突然说:“老师,你脸上肉肉的,像我奶奶。”我笑着捏捏她的脸,心里暖烘烘的——可不是嘛,这心宽体胖的样子,比任何佛珠都让我踏实。 傍晚锁教室门时,夕阳从窗户斜切进来,照在讲台上那盆绿萝上。叶子绿得发亮,叶尖还挂着早上小诺浇多了的水珠。我摸了摸绿萝的叶子,软乎乎的,像孩子们的小手。 转身往校门口走,身后传来“老师明天见”的喊声,脆生生的,能穿透暮色。我挥挥手,觉得这五十岁的身子骨,比三十岁时还轻快。 身忙心不忙,原来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这几年,皈依三宝。面容越发圆润慈和。孩子们跟我,就像孙子孙女跟祖母的日常。五十周
优雅青山
2025-12-18 12: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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