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的儿子陈明善和孙女在陈永贵故居前合影留念。 大寨村在山西省晋中市昔阳县大寨镇大寨村,一条土路拐进山窝,就是那座院子。 门楣上挂着“陈永贵故居”,字刻得朴实。那天院前站着三个人,中年男人陈明善,身边是孙女,影子落在青砖台阶上,很像一户人家随手拍的合影。 游客路过,对着他们身后那排灰瓦土墙按快门,嘴里嘀咕,这真是原国务院副总理住过的地方? 院子不大,土墙有斑,石板被脚步磨得发亮。 陈永贵当年在这里住,也在这里同村干部围着小桌商量治山治水,还在这里迎过国家领导人。 周恩来、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邓小平、陈毅、郭沫若等,都迈进过这道门。外国元首和政界要人从车上下来的第一步,也是推开这扇门。外地干部群众一拨接一拨,上千万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在院里听经验,在坡上看梯田,这个普通院落一度成了“课堂”。 村子原本只是昔阳县的一个小山村,人们叫它“大寨”。 山西晋中的山,沟多梁多,风刮起来像刀子。老辈人形容这里是“七沟八梁一面坡”,雨来得急,土跟着往下跑,庄稼站不稳,解放前的日子,穷得心发紧。 往前追更久一些,相传北宋年间,宋军为抵御金兵,在这里筑寨,一处叫大寨,一处叫小寨。军旗和烽火早已不见,留下的,是这块难伺候的地和一茬又一茬不服输的庄稼人。 1914年2月14日,村里添了个男孩,取名陈永贵。 家境不宽裕,早早被地里活儿拽住。春天下地,夏天赶牲口,冬天听大人唠苦日子。 1948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被认作一名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1949年起,大寨村生产委员、党支部书记、农业社主任、大寨公社党委副书记、中共昔阳县委候补委员这些职务一件件落到他身上,名字不响,担子不轻。 穷在地上,路也得从地上找。平地不够,就盯上了坡。 陈永贵和郭凤莲带着乡亲们,在这片“七沟八梁一面坡”上较劲。 沟里垒坝拦水,梁上砸石修坎,坡上开梯田。石块往山上扛,汗水往下滴,手上磨出厚茧。 村里人明白,不把坡削成一层层梯田,这辈子盼不来好收成。黄土被固定在梯坎里,庄稼一层层往上长,大寨修出了层层梯田,做出了亩产千斤的高产稳产田。 这股劲,很快传出山沟。大寨人治山治水、改天换地的社会主义建设干法,被一层层往上报。 毛泽东主席点过名。1964年,“农业学大寨”的号召从北京传到各地,大寨成了全国农业的一面旗帜,陈永贵的名字,跟着大寨一起走进报纸和广播。 职务也跟着往上走。1967年起,他担任中共昔阳县委书记,后任晋中地委书记、中共山西省委书记、山西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 1975年,他走进更高层,担任国务院副总理,一直干到1980年。 一个在田埂上抡锄头的庄稼汉,坐到了国家重要会议的桌边,这在当时被不少人当成一个标志。 离开副总理岗位后,他没有远离农业。改革开放的风起,他到北京东郊农场担任顾问,照样看地、看苗、问收成,一口山西腔,说话离不开庄稼和产量。 1986年3月26日,陈永贵在北京病逝,终年七十二岁。 骨灰没有留在大城市,送回了大寨。生前他讲过,希望死后埋在虎头山上,好亲眼看看大寨的变化。乡亲们记住这句话,把他安葬在虎头山腰。 登山时,山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头部雕像,朝向村庄。 雕像后面有四层台地,二百二十八级青石台阶向上延伸,两旁是梯田式花坛。 台阶尽头是一座圆柱形墓冢,墓上嵌着碑石,刻着“陈永贵之墓”。墓前立着石碑,碑阳写着“陈永贵同志永垂不朽”,碑阴刻着他的生平,从1914年出生、1948年入党,到在大寨村任生产委员、在国务院任副总理,再到1986年病逝,把七十二年压缩在几行字里。 墓地周围还有熟悉的名字。 附近有大寨老英雄贾进才之墓,他的故事和大寨连在一起。 旁边立着郭沫若、孙谦两位同志的纪念碑,两人同大寨有着深厚感情。几座墓、几块碑,在山坡上静静地站着,把一个年代的记忆留在风声里。 山下的大寨已经换了模样。 村子被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入选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被评为国家森林乡村。 树多了,路平了,梯田边多了观景台。老屋还在,院门还在,故居的牌子在阳光下发亮。 陈明善和孙女站在门口合影时,身后那堵墙,见过国家领导人,也见过上千万普通人,如今见到的是这一家人的停步。 照片里的笑容不张扬,脚下是磨平的青石,头顶是旧瓦。 很多后来者望着这张照片,会想到,大寨精神不只刻在标语和碑上,也落在这一户人家、一座老屋、一片依旧带着泥土味的院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