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李庄 死人坐起来了。 我是村东头王老蔫的远房侄儿，暑假回村收麦，夜里蹲院里啃黄瓜，忽见坟地那边亮起盏绿火——不对，火在飘，还晃着往村里走。 村人说后晌埋了李二愣，喝农药死的，棺材板没钉严，漏了半截脚。 我撵过去，见那团绿火进了李二愣家堂屋。推门，他直挺挺坐灵床上，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眼窝子黑洞洞盯我：“叔，热。” 我腿软坐地上。他娘扑过来摸他脸：“二娃你……你咋活了？”李二愣脖子咔咒响，指灶房：“灶膛里有冰棒，俺下晌说想吃。” 全村人都来了，挤在院里。他爹哆嗦着扒灶膛——真有根化了一半的冰棒，黏着草灰。 后来才知道，李二愣死前攥着五毛钱，说要给小孙子买冰棒。可那天小卖部关门，他寻思夜里再去，农药就端错了碗。 灵堂撤了。他娘把冰棒纸供在案头：“二娃，今儿小卖部进了绿豆的，咱明儿买。” 风过麦场，沙沙响，像谁在舔冰棒。
